我借着月光没命地向门口爬去,没爬几步,就被她追上来,抠着我的裤腰将我打横提了起来,扔到墙角。
慌乱之中,我抓起墙角的一把烂镰刀对着她,“不要过、过来啊!”
长发遮住脸的样子好恐怖,她丝毫不惧我那无力的威胁,一步一步走过来。
月亮似乎从云堆里钻出来了,明晃晃的从屋顶的三片玻璃瓦射进来,屋子里一下亮堂了许多。她突然转身,走到玻璃瓦下,摊开双手,昂着头,挺着大肚子,大口大口地吸食月光。
眼看着她的头发和指甲一点点变长,我吓得快接不上气了!这是什么鬼?怎么办?
今晚的月亮,好像在玩捉迷藏,一会儿又躲起来了,屋子里的她又只剩下黑色的轮廓。
“苏喜儿,受死吧!”她腾空而起,打横向我冲过来,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一手撩开我的头发。她张大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我的脖子咬去。
我全身瘫软地看着她的嘴凑过来,几滴凉凉的液体落在我颈上,很快,一排冷冰冰的尖锐的东西触到我皮肤,带着即将要穿破的刺痛……
“呯!”只听见一声巨响,一条黑影将她撞飞了出去,她砸穿木板墙,卡在墙上半挂着。
顿时,周围的温度低了许多,好熟悉的寒凉!看他动作极快,力度又大,不会也是鬼吧?这回死定了。我慢慢往后爬,摸索着躲到了供桌下。
“少管闲事!”女鬼好不容易从墙里钻出来,恶狠狠的说,她大概很忌惮黑影,站在墙边不敢过来。
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我前面,不屑地说:“一只还没成形的荫尸,也敢口出狂言!”
荫尸?以前听妈妈说过,怀有身孕而又怨气颇重的女人,死后尸体被埋在自家堂屋里,只露出脸来,让她吸食月光精华。只需一个星期,她就会全身长满绿毛,会行走,会说话,爱吃人。等她吃够了四十九个人,一般的道士都拿她没辙。
我往后缩了缩,好吓人!想到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被她吃了,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能是身分被识破,荫尸大为吃惊,“你是谁?”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识相的滚了。”黑影的语气冷得让人发颤,可惜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或者,看不清更好,万一也是一张鬼脸呢?
荫尸冷笑道,“我不光要吃了她,还要把她的心脏放到我体内,你是阻止不了的。”
“你敢!”黑影闪电般的向荫尸撞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我来不及看清,便传来了木板碎裂的声音,一堵木墙就这么被拆了,屋上的瓦片叮叮当当摔到地上,听得我心疼得要命,再撞几次,我这房子还能住吗?
荫尸直挺挺冲到厨房屋顶贴着,好像受了伤,说话有些吃力了,“你保护得了她一时,保护不了她一世,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我仗着有黑影在,壮着胆子问:“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笛声,尖锐、急切、刺耳,时断时续,与之前听到的风格迥异。
黑影手一抬,“快滚吧,你的主人在召唤你呢!”
荫尸绿莹莹的眼睛立即朝外望去,“苏喜儿,好好留着你的命,等我来取!”声音还回荡在房子里,荫尸却凭空消失了。
奇怪,荫尸不是有形的吗?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我从供桌底下钻出来,站得离黑影远远的。
“谢我?你确定?”他在一瞬间已站到我对面,冰寒之气一波波往我脸上扑来,好舒服!
这气息,跟站在榕树下的感觉真像,不知怎么的,我眼前忽然浮现出林森的样子。我慢慢的他走去,越接近他,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强烈,“你救了我的命,谢你是应该的啊!我们认识,对吧?”
“不管我们认不认识,实话告诉你,我也是来吃你的!”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又冷又邪恶,我骇得跌坐在地上。
“嘀铃铃!”就在这时,放在竹椅下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我的心跟着节奏狂跳起来,抬起头来,才发现黑影不知何时不见了。
我颤抖着按下接通,电话里传来林森冷飕飕的声音:“马上赶到长慕市东平县百乐镇244号。”
仔细一听,他的声音和语气与刚才的黑影还是有区别的,我莫名的失望,怔了片刻,怯怯地问:“马上动身吗?”
“马上。”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犹豫再三,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路费……”
“十二点时赶到村口的榕树墙下,到时有一趟1号公交车经过,上车后什么都不用说,到了目的地司机会叫你下车的。”
这一刻,我巴不得快些逃离这里,太可怕了。
哆哆嗦嗦捡了手机、小黑伞,踏着月色,一路跌跌撞撞赶到榕树墙下,这榕树墙是由许多榕树根交错盘杂而形成的,远远看来,很像一堵长方形的泥巴墙,因此而得名。我背靠着榕树墙,惊魂未定,巴望着林森口中的公交车快点来。在大榕树村,公交车从未见过,拖拉机倒有好几台。
哎,这么晚了,对面田梗上怎么还有个人在大步行走?他两手各提着一个红色塑料桶,桶看起来很沉,在明亮的月光下冒着热气。不是吧?鬼又来了?今天晚上我闯进了鬼窝吗?怎么到处撞鬼啊?我赶忙躲到榕树墙背后,大气不敢出,车怎么还不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经过的脚步声,我又怕误了公交车,便从榕树墙后探出头来,他已经走到了田梗尽头,一转弯,上了磨盘山,消失在树丛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