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头,卧在合欢殿的台阶边,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她高兴着呢。”
台阶下,几百舞姬一轮一轮地跳着舞,玉液一大车一大车送来,炙肉烤羊不间断地上着,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余音绕梁不绝。
孟柔吃醋,“果然,发妻便是忘不了,何况还是个死人,往后谁也越不过去了,姐姐是陛下第一个女人吧。”
陆景闻指尖摩挲着酒樽的雕刻纹路,自嘲道。
“不是呢,我八岁的时候,有个婢女在我饮食里下了药,我浑身发热,她一身难闻的脂粉气,说要教教我如何纾解。”
“我不愿意,她不惜绑着我,也要强上,完事以后,她问我喜不喜欢她,我恶心地吐了一地。”
“从那以后,我在无意中吃过数不清的催情药,清醒着不清醒着,被不知道多少女人睡过,她们都希望我喜欢她们。”
“我一点都不明白,彼时我一个自顾不暇的失势太子,到底有什么好稀罕的,值得她们一个个献身,难道是因为我尚且年幼,便天赋异禀,能让她们在床上,快活得死去活来吗?”
他自讽的嘴角收敛,眼底尽是阴冷。
“直到我从他们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攻略’的真相。”
“她们都不把我当人,都忘了我有血有肉,会痛会哭,我一个堂堂太子,竟然没比一个玩物好到哪去,除了阿鸢。”
“遇到阿鸢的时候,我已经会利用这些攻略女去对抗政敌,管她们是睡也好,骗也好,为我得来情报就好。”
“可这些攻略女,没有一个我不想掐死,早些的几个我亲自杀了,后面的留着慢慢剥皮吧。”
孟柔听着,脸色唰得一白。
陆景闻笑得勾人,眉眼间有种破碎的美感,他对着孟柔,轻声细语。
“你别害怕呀,我知道你也是攻略女,但我故事还没讲完呢。”
“那年阿鸢在桃花树下,说我会是个好皇帝的时候,我摩挲着自己颈下欢爱留下来的红痕,觉得自己真是脏死了,哪里配得上阿鸢。”
“她起初说她不攻略我的时候,我都笑了,欲擒故纵的把戏这么多,我怎么会偏偏吃她这一套。”
“但她,是真的于我无意,上天对我还真是残忍,她这朵花,开得突然,枯萎地也很快。”
“有一天,阿鸢扑在了我身上,像其他女人一样。
她勾动着我衣服的动作,生涩又稚嫩,心里隐秘地高兴,又很快警觉起来,阿鸢是不会这么做的,眼前的人不是阿鸢,她和阿鸢很像,又很不像。”
“她杀了我的阿鸢。”
“她跟阿鸢一样善良,却跟阿鸢不一样,口口声声说要攻略我,助我为王,殊不知,我也在攻略她,骗她,为阿鸢复仇。”
他笑得邪魅。
“其实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帝王,也不曾心怀天下,阿鸢一死,我彻底没了变好的心思,苍天不曾善待我,我何必忍辱负重,造福天下。”
“我太清楚,她和阿鸢,喜欢什么样的人了,宋泊简那样的。”
“什么‘除天下之患,安天下之民,皆吾之责也,’宋泊简幼时说的话,我都滚瓜烂熟,连他的穿衣打扮,我也尽数效仿。”
“她真的,慢慢的,满心满眼都是我,我却清楚,她喜欢的哪里是我,明明还是宋泊简。”
“我患了疫病,她抹着泪,悉心照料我,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会骗人啊,比我还会,她顶着阿鸢的脸,我都觉得阿鸢爱我爱得一塌糊涂了。”
“她被我传染,倒下的时候,我竟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所以她从鬼门关回来时,我没忍住要了她,就像是发情的野兽往自己的雌性上做标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