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顶级重生》第6章 006
女人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放下手机看了看，揣进兜里，“转学？转哪儿去？”
面上尽是怀疑的神情。
高中都念不了，中专不好好念，还能再念什么好学校不成？
她环顾四周，一排排分割着脚下大地的翠绿白杨树多多少少阻挡了些许眼外的地方视线，这边看不到那个女的，看来还是下了工回连队晚点去找人问了。
烈日炎炎下，时不时有着一两股清风袭来，女人微拧着的眉头不自觉慢慢舒展，看着地里干着活的人也站起来缓了缓身伸展四肢，或扭扭颈项。
她女儿从小就长得标致，皮肤白皙，吃东西也从不长痘，头发黑油茂盛，遗传了她所有优点，不像那个女娃子额头上还有条疤，转了学又能怎样？
以后还能嫁个好老公不成？
长得就是一股没有福的相，哪有额头正中留个疤的？二郎神额头留疤是天眼，那野丫头额头留疤那便就是命运多舛的疤。
哪还能越过她家丫头去。
她心里对比着，而相隔着数十排翠绿白杨树后，一个眉眼间尽是大颗大颗汗水往下滴的女人此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喂～”
“哪位？”
“你好，我是鲁省潍城卫生学校的校长李鸿明，请问是学生品萱的家长李昙华吗？”开启扩音器听筒里，一道沉稳清亮的嗓音传出。
女人本是因接电话半倚着锄杆的身体，此刻顿时站直了。
学校怎么突然给她打来电话？
不会是品萱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吧？
这样想着，她握着锄杆的手不由紧了紧，“你好！”
“我是品萱的妈妈李昙华，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声音轻轻的，生怕因太大而引来了本能不该有的祸端。
听到电话里女人声音里透着的紧张，李鸿明声音不由放缓了一些，“你不要紧张，打电话来是好事，我们学校近两年在进行两地学生交换学习，你女儿在校表现优异，这次的名额里就有她。”
“啊？”李昙华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下意识一个哆嗦，握着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本能的连忙收紧五指不让手机从手中滑走。
“喂？李女士你好，你这边有在听吗？”李鸿明听到“啊？”一声又没了声，又不确定的问了句。
而李昙华只感觉耳边传来的声音是绵地的尽头，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直到李鸿明又在电话里喊了句：“李女士你又在听吗？“
李昙华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
半眯着眼看向前面被烈日灼的模糊的地界，刚刚她不是听错了吧？
“你女儿在校表现优异。”
这真的是在说她女儿品萱？
会不会太阳太大，她有些中暑了？
李昙华还是没有回应电话，李鸿明手拿着电话却一点也着急，毕竟管理了学校这么些年，他见过的场面多了，这样的家长他以前不是没见过，特别是农村里的家长，没有几个是不欢喜自己孩子被夸奖和认可。
不过品萱这种外省的家长，在这通电话之前回访的次数估计也只有学生预来学校报到那一次，现在还没回应他，他能理解。
李鸿明继续道：“这个呢，是件好事情。如果你女儿到那边学校能比现在学的更好，那就可以直接考大学了。”
听筒里再次传出声音，还是夸奖的话，李昙华挪开耳边的手机看了看，还是那个黑方块，屏幕还亮着。
确定了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才伸长脖颈，小心翼翼凑近听筒，“直接考大学？”
“对，考大学！”
“轰——”
李昙华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在响，她看着前面骄阳洒下的七彩光束，又好像静谧地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不知道那是人轰鸣声过后，人身体表现出来的一种本能条件防御反应——失聪。
而她这里是心理表现失聪。
好半响，她才喃喃道：“真的考大学……？”
“对，考大学！”一直奇异等着的李鸿明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考大学……
考大学……
她没听错！？
没……听……错？！！
她们这样的泥腿子生的孩子…能够…考…大学了？
李昙华只觉自己的双腿有点软，软的刚刚才站稳的身子又抖了起来。她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是女儿的脸，又好像是锄干，又像是头顶的天，面前的地和树。
她的手突然有些使不上力了。
她想她肯定是中暑了。
锄杆因为她的重心不稳，在她的下巴近缘处一次次擦晃过。
“哪…哪…那…是…哪个学校？”
问完后，李昙华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有点结巴，赶忙使劲抹了把脸。
掌指节上的老茧硬质和叶子汁风干的腥臭味在脸上传来，终于让她不平静的心慢慢缓了那么点儿。
李昙华睁开眼，看着前方一片夹杂着戈壁的绿色地界又深呼一口气，竭力压下自己仍有些剧烈起伏的心，她不能给电话对面的校长留下一个，品萱的妈妈是个结巴的坏印象。
等稳定下了心神，李昙华还是不放心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深怕自己是因为太阳太大，产生了错觉听错了，她把手机举高在眼前，对着太阳方向虚着眼按向了右上方的键，见屏幕没有因为突然失灵不亮，心里松一口气，看着上面显示的几个是她确认了千百次的字眼，她又按了下挨近屏幕的中间键，等屏幕上出现一圈红色，她龇牙笑了下，等下挂完电话，她还能听听录音。
回去给“家里”人说叨说叨。
满脸笑容地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确定一圈红色还在，李昙华又把手机举到耳边，压着兴奋又问了一遍道：”我女儿真的能考大学？”。
尽管刚才已经听过答案，但问出这句话后，她还是不禁放轻了呼吸，她怕自己…可能…她想万一…也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没办法，她实在没有底气。
女儿这几年前后的成绩落差太大了，之前在老家的时候成绩明明还挺好的，每门科目七八九十分也算在中游，但自从被她接来了边疆念了几年，成绩便落了千丈徘徊在四五六七十分处，中考时只堪堪够上了上自己团里的中学里的高中。
在这里生活了十来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团里的高中？
以前团里的高中还挺好的，但后面她听了不少关于里面学生打架斗殴，谁谁家孩子进医院、退学、不去上课去打游戏等等的消息，之前瓦市高中排第五的名次，现在排名倒数第二，乱的只有几个读了出来是考上大学的。
而她女儿也是因为在那个学校好几次跟她说不念了，还是她苦口婆心劝着说“付出了这么长时间不念了，你以前花时间受的罪都白受了，你不可惜吗？”
“出去找工作好歹也要有个初中毕业证能做个服务员，不然你去洗盘子洗的了吗？去酒店吃饭，你也不是没看见那么大个洗碗盆，你估计抱都抱不动。”
坚持了毕业。
她不想自己女儿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做苦力，放暑假了便让女儿回老家看看。
边疆即便环境恶劣，那也比山沟沟里头好了太多。
至少比女儿以前住在山村里的爷爷奶奶那，天天挨打骂，每天有干不完的农活，吃不饱饭的地方强些。
那是她深恶痛绝的地方，也是给了她女儿伤害，让女儿也排斥的地方，所以她不担心女儿回了老家便不回边疆了。
她让女儿回老家那段时间好好对比下到底哪里好，也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继续念书还是出去找份工作，让她自己体会下现实生活中的残酷。
不是小时候每天挨打骂，有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的饭便是残酷了，而是长大了，懂了一些是非了，还过着自己深恶痛绝的生活那才是残酷。
十四岁，不念书，便只有回老家继续干喂猪鸭鸡种收五谷杂粮的活，再到十六岁早早的嫁人了。
老家的那个恶毒的老太婆指不定要拿品萱去换小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品萱呆在老家就是个火坑。
回边疆干活，品萱身子骨没长开，这种地里粗粝的活她是受不住的。
自己这女儿自自己接到人，便看出身子骨在老家给搓磨坏了底子。
在身边的这两年里，她每天都打牛奶坚持让不喜欢喝牛奶的女儿喝牛奶，到去年才有了小女孩儿这个该有的气色。
后来女儿如她愿回到了边疆，在念高中和读中专中，女儿选择了去读中专，她也是欣慰的。
不管怎么样人能在自己不会太忧心的视线范围内看顾着便好。
至于又再去了鲁省，是这边去读中专的孩子和中专的学校老师都传回来了消息，说是国家开放政策。
什么两地学校联谊，以后孩子中专毕业即便没念大学也好多一个工作机会。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李昙华的眼泪瞬间如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直往下淌。
阳光很刺眼，但她此时睁着的眼毫无所觉，眼帘至脸颊处显出数条纵横交错的明暗湿痕。
原以为她的女儿此生与大学再也无缘，只能胡一门勉强糊口的手艺，没想到现在学校的校长却告诉她，她的女儿很争气，而且很可能还能考上大学。
她…“呜呜～”心酸的想哭，但想到现在的处境，她瞬间又止住。
在她那个深恶痛绝的婆家那里，几十年里都只有一个叫华娃子的考上了大学，其他的不是舍不得出钱便是不想学，和重男轻女，小小年纪去做了老一辈的农民工。
她那个婆家的祖祖辈辈也没能出个大学生，如今她女儿可以，她顿时下嘴唇撅起，眼瞥向周围，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她母女俩。
边疆这边有个默认的理念，那便是读书人不能欺负，要被敬着。
因为读书人以后要当官，而官是管着自己的，这种理念深深扎在边疆的民众心里。
什么是读书人，能能年级前一百名，能考的上大学的，就是读书人。
她李昙华的女儿能考上大学，那便也是读书人。
李鸿明听到听筒里对方发出的动静，想想是边疆那个地方又释然了。
“具体学校名额还没有下来，你女儿还要再做个测试才行，不过地点是在沪浙两个省份，给你打电话也是希望家长能好好鼓励鼓励她，让她能稳下心来。”
“好好…好！”李昙华抬起袖子摸着脸上的眼泪，“我会打电话好好给她鼓气的，谢谢校长为我女儿操心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说说。”
李鸿明对旁边的两个青年点点头，“行，那先这样，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我们招生办0691XX33这个电话。”
“嗯…好……再见！”
挂掉电话，李鸿明看向体型较壮的青年：“谢斌你陪同着彦先生和品同学去一趟派出所办理下品同学的临时身份证。”
“好的。”谢斌站起身对彦生点点头。
彦生也站起身微颔首，“麻烦校长了！”
李鸿明两手交握了下松开，抬起右手，满脸笑容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也是为我们学校增光添彩。”
这样的交换事宜，他还希望学校多来几次呢。
反正学校能够让学生去的平台越好，去哪不是去？所以前两天这个年轻人联系他这个事，他没多做太多考虑便同意了。
“那校长，事不宜迟，我便先陪同彦先生和品同学去了。”谢斌扬起笑道。
“好好。”李鸿明连连点头，看向彦生，“彦先生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的李校长，那我们先去派出所了。”彦生点头回应，旁边已经从座位站起的品萱对着李鸿明微鞠了一躬，“谢谢校长！”
李鸿明抬手，和蔼道：“去吧，好好学习！”
“我会好好学习的！”品萱最后说了一句，就连忙转身跟在两个青年身后。
真没想到今天下午的变化这么快，品萱随着俩人走出办公室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却感觉天变了。
她正想着，兜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喂～，妈～”
“嗯～”
“……对！”
“…会的！”
“你放心！”
品萱一边回应着电话，一边跟着往前走，路边不少行人朝她望过来，她都全当看不见。
因为听到人群里有个人刚说了她走裙带关系&%之类的，要不是现在班主任还在前面，想必那些人说话还会更难听。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品萱一直都知道，看到现在已经稍微有些变了模样，站在路边只望向来自己鄙夷、不屑、冷漠、发愣、平静等，马上变成笑意的眼神的室友，便很好的说明一切了。
“老师好！”走近时，她们齐声喊道。
“好！”谢斌对着她们点点头。
至于她们为什么不喊彦生，一方面是从小没有专门受教过称呼的礼仪课，另一方面是关系与品萱近的人碍于面子，关系远的觉得没有立场。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原本落在彦生身上的灯泡视线便不自觉的落在品萱身上，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灵光，或什么暗示。
可她们注定失败了，品萱见她们转向自己，以为是好奇的心思打量她，抬手挥了挥，还自觉的指了一个方向，告诉她们自己马上要去的方向。
李兰兰可能没看懂她的意思，往前走了一步，“品萱你这是要去哪啊？”
本来想默默处理好，被李兰兰一问，现在品萱不说倒像心里却有鬼了。
“派出所办理下临时身份证。”品萱回道。
虽说品萱16岁时就可以办身份证了，但由于华国这个期间系统设备还处于逐步更新换代的情况，所以全国很多区域分布可达到标准办理身份证件的还是不多。
品萱要快速从学校转学，去外省，便要缩短申请时间流程，获取学校批准的相关文件去派出所办理。
至于为什么弄得好像很麻烦，这是过一条明路，让品萱放心，免得途中徒生是非。
彦生调查后深知品萱这个女孩儿和其他同龄的人不同，家庭的环境和以往的学校环境给她筑上了厚厚一堵心墙，戒备的让任何人都很难走进她心里。
这些事要平静的快速处理好，便要什么事都过一个明路。
“那你等会儿还回宿舍吗？”红霞视线从彦生身上挪开，落到品萱身上抢先道。
“回的，要收拾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