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绝代天师》第五章：一人行
王理怀中，一位似乎还剩一口气的师兄目光溃散，浑身颤抖。
沈曦辰立马跑了过去。
三人问他话，他也不回答，就是一直打着哆嗦，沈曦辰摸了摸他的脉搏。
“不对，他死了，只是还没死透。”
狂风骤雨下。
“还有谁活着的吗！”
张梁不甘心的大喊道。
没有人回应他。
“问问山神，我就不信山神也被杀了。”
沈曦辰一脚重踏大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元始安镇 ，普告万灵， 岳渎真官， 土地祗灵 。左社右稷 ，不得妄惊， 回向正道， 内外澄清……大圣元始安镇大天尊！”
微弱的金光从他体内溢散，将他笼罩在其中。沈曦辰宛若风中残烛，苦苦坚持着，如今他一身道行十不存一，想要念动山神咒，还是有些勉强。
他感觉，现在体内所剩的道行，就跟刚学道的时候差不多，微乎其微。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阵清凉的山风拂过山岗，经过树林，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三人齐齐侧目。
一个古人打扮的老者从林中飘了出来，明明下着滂沱大雨，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打湿的迹象，一看就知道并非尘世之人。
老者，便是掌管这一片地界的山神了。
当他看到眼前横尸遍野的一幕，也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它，居然真的这么厉害……”山神喃喃细语，转身就想溜，如此血腥之地，他一刻也不想待。
它？山神口中的它，就是灭了神霄派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儿，沈曦辰脚下一动，闪移到老者前方，挡住他的去路，大吼道：“它是谁！”
张梁与王理也慌忙跟了上来，万一师弟惹恼了山神，那可不得了。
山神一愣，认出几人是神霄派的弟子，倒也没太在意，开口说道：“它？我不认识。在感知到它来到这片山林中的时候，我就躲到了众山下最隐蔽的地方。”
“它太强大了，随意溢出的一丝气势都足以让万物朝拜，当了几百年的山神，小老儿我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阴邪之物。”
“怎么回事？镇妖塔破了，可我并没有看到有妖魔鬼怪跑出来呀，这么多妖物，是怎么消失的？”
山神飘到镇妖塔前，伸出枯瘦的手，一番感知后，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子我劝你们一句，这事莫要追究下去了，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吧，恐怕，浩劫将至啊——”
“什么意思？”沈曦辰问道。
“老夫我也，不知道啊。”
山神说完，化作点点精魄，飘向远方。
山神也不知道是谁么……
可他说镇妖塔里的妖魔鬼怪全部消失了是什么意思，被吃了吗？
浩劫，又是什么浩劫？
现在……我又该怎么办？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沈曦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不堪。
难道这件事就真的这么算了？
张梁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说道：“哎，要我说，咱仨先把大家埋了吧？然后，我们就出山吧，大家都死了，我们也没有在这里留着的必要了。”
“沈师弟，你的法力——九尾妖狐躲在这深山野林的，我们也找不到，况且就算找到，这儿也没有天师级别的人帮忙抽出法力，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咱去外面找点事做，有我一口汤喝，就有你一口肉吃。”
神霄派几乎被灭门，最有天赋的小师弟还没了法力，今天起，世上恐怕再无神霄一派。
王理也走过来，说道：“这件事也怪我们，沈师弟你也别担心，以后出去有我们两个罩着你，我们一定——”
“别再说了。”
沈曦辰打断王理。
雨过天晴，他那俊逸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色彩：“先把大家埋了吧。”
镇妖塔下，三人挖了一天一夜的坟，为每个人都立了一块碑。沈曦辰本想用石碑，奈何条件有限，只能用木碑。
木碑的材料，还是从破败的厢房里拆下的，穷酸至极。
望着眼前上百个简陋的小坟包，三人心里百感交集。
全派上下一百三十五人，除了他们，全都葬进在了这小小的坟包之下。
“走吧，就咱仨，咱仨一起走，退出阴阳界，当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面对着一个个坟包，张梁泪流满面，唤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声。
“嗯……”王理抹了把眼泪，来到了张梁身旁，昔日与师兄弟们相处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说什么修道成仙，说什么惩恶扬善，可如果连最基本的生命都没有，还谈什么救济世人。
道法高深又如何，志向高远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个入了土，连魂魄都被蚕食！连副棺材都没有！连鬼都做不成！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可怕的邪祟！凭凡人的力量，拿什么去跟它们争锋？
他们两个，已经彻底失去对道士一途的信心了。
“当个普通人……喂，我说，你们难道不想为大家报仇吗？”
沈曦辰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两位师兄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张梁一愣，痴痴地笑了。
“呵呵，报仇？你告诉我怎么报？凭我们两个不值一提的道长，还是凭你这个差不多废了的天师？”
“就算你没废，仙逝的师父师叔们，哪一个不比你强一大截，可就是这样，他们也死完了！死的一个不剩！”
“还都是被一只来历不明的鬼所杀！”
张梁越说越激动，面色堪比关公，怒喝道：“你不明白吗，这根本不是我们能应付的邪祟！想送死你自己一个人去！老子踏马，恕不奉陪！”
“梁兄，行了行了，别太激动！”王理急忙上前拉住张梁。
就剩三个人了，还闹什么分裂啊！
沈曦辰转过身，背对着二人说道：“神霄派一百三十二人的性命，不管怎样，我一定会讨回来。”
“当然，我知道，这听上去犹如痴人说梦，凭我这差不多废了的天师，很可能连罪魁祸首的面都见不到就死于非命，但人这一生，总得有个坚持的东西。”
“两位师兄，你们要是愿意和我一起，为门派复仇，自然是最好。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咱们师兄弟，就此别过。”
“疯了，真是疯了，谁要陪你去做这种事啊……”张梁哆嗦着嘴唇，大喊一声，撕烂身上的道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沈师弟，你自己保重。”
王理叹了口气，追随张梁而去。
风声萧瑟，几只乌鸦伫立在镇妖塔塔顶，嘎嘎大叫，烦得死人。
过了许久，沈曦辰回过头，两位师兄早已不见了人影。
纸钱撒满了天空，可已故之人，却再也收不到。
“师父，师叔，各位师兄，我沈曦辰，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回到曾经住的厢房，整理了一下行李出山。继续在这里呆着，没有任何意义。
山脚下，少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大山，拿出了腰间的法器葫芦。
里面别的没有，只有一缕极其精纯的阴气，正是他从一位死去的师兄的身上取下的，他凝视着阴气，深吸了口气。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