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如果一生只一年》第3章 捡了个黏人老头儿
房无灾见过无数次大海，只不过，那都是在电视上。
坐在一处海堤上，吹着海风，他竟然感觉到有些透骨的寒意……拿出手机，打开，看着视频里的女子轻舞灵动，辗转腾挪间，衣袂飘飘……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掉落下来，他一扬手，手机无声飞入汹涌的海水之中……
“你好……”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这才转过头去……
一个老头儿。穿着普通却很是干净，戴着一副眼镜，站在他的身后。
他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哦，是这样的，我跟一起出来的人走散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打个电话？”
老者慌忙解释道。
房无灾一阵窘迫，红着脸道：“对不起……我没有手机……你看能不能找别人借一下……”
老者脸上现出一丝失望来，忙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刚刚问了好几个，都怕我是骗子，呵呵……现在的人都……”
房无灾一皱眉，站起身来，安慰他道：“没事儿大叔，别担心，咱们找个公用电话吧。”
老头儿的脸一红，尴尬的笑道：“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我有，你不要着急，我陪你去找找。”
“那太不好意思了……”
房无灾苦笑，“出门在外，难免会遇见意外状况，我也不比你强多少，咱俩算是有缘分吧……”
两个人一起从海边离开，开始沿路寻找。走了一段，终于见到了一个小卖部。
跟人家沟通好以后，老者高兴的拿起电话，正待要拨号，可刚刚脸上的欢喜却在一瞬间褪去，“我，一个号码，也记不住……”
房无灾无奈的笑笑——这应该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通病吧……
“你总记得住址，要不，报警？？”
老者放下电话，一脸的尴尬，“不合适吧？弄得跟个智障似的，让人笑死……”
房无灾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买了一瓶水递给了老者：“不用着急，先喝口水缓缓……”
老者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接过了水去，“你不喝吗？”
房无灾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哦，我还有一瓶。”
正欲打开，他突然瞥见了瓶身上写着的字……在手里掂了掂，苦笑了一下，复又将那瓶水装进了包里……
老者不解地看看他，没有说话。
“你能记住任何座机号码吗？只要是认识的，任何一个都行……”
房无灾突然灵机一动，问那老者道。
老者正喝水，被他这么一提醒，略一思忖，立即面露喜色，慌忙拧好了瓶盖，再次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
“喂，小聂啊？？哎你好你好，我是魏林……你有小雷的电话号码吧……那太好了！你赶紧告诉我一下……”
房无灾慌忙从旁借了纸笔递了过去，老者快速的记了起来……
电话再次拨出……
“喂？小雷啊……啊？？不会吧？你也太神速了吧？哈哈哈……没事没事，我在海边呢！就是有块儿石头，那上边刻着‘海牙’什么的……对对对，就是那里……好的好的，我在那儿不动，路上慢着点开啊？不用着急……好嘞好嘞……”
老者挂了电话，笑道：“他找不到我，以为我回去了，哈哈哈……”
“这不就好了。”房无灾笑笑，又问那老板道：“老板，多少钱？”
“二十五。”
“啊？！怎么……打两个电话，这么贵？！”
“开机费一次两块五，通话一分钟五块，手续费一次五块，不是二十五吗？？”
柜台内，那赤裸着上身，一身肥肉的小店老板一脸的不耐烦……
“年轻人，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啊……”
老者的脸黑了下来，看着那老板道。
“怎么？用完了电话想赖账吗？？！”
房无灾朝他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一百四十二。这是现在他的全部家当。
结了账，两人走了出来，老者却仍旧一脸的不忿……
“你就不该给他！他这就是讹人！实在不行，咱就报警呗！”
“这世上吧，不管你走到了哪儿，都会碰到苍蝇，咱也打不尽不是？再者说了，咱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报警？你不还得用人家的电话……”
老者看看他，略微惊讶的道：“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看着比我还有感触呢，呵呵……”
这时，房无灾又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从中拿出五十块来，往老者手中一塞，老者一脸惊讶地极力推脱着，“这是干嘛？！”
“大叔，咱俩能遇上，算是缘分吧。我全部家底也就这一百多块了，只能给你五十，我好歹也得留个包子钱……听您那意思，你家住的也不太远，您去等着，找到了更好，找不到，就自己坐车回吧，咱俩，有缘再见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哎——”
老者还没反应过来，房无灾已经走开了，他愣了愣，看看手里的五十块钱，忙抬脚追了上去……
“我说，你这小伙子不厚道啊……”
看着一阵小跑追上来的老者，房无灾止住了步，一脸的无奈……
“大叔，你这话……”
“怎么？我说错了？！老话说，送佛送到西，你给我五十块钱，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不管了？你说我这岁数，腿脚又不灵便，记忆力又不好……”
房无灾苦笑一声道：“我看刚刚人家讹钱的时候，你都差点儿动了手，你这腿脚脾气，比我，可强太多了……”
老者“嘿嘿”一笑，“我那不是觉得，你就剩这点儿钱了，还被他讹一下子，心里头不忿儿嘛……喏，这钱你收回去。你啊，就陪我去海边等一会儿，等跟接我的人顺利碰了头，你的任务完成；要接头不成功，你再给我，这样，总行吧？就当是陪陪老人家呗，嘿嘿。”
“这老头儿，还接头……整得跟地下党似的……你不会是惦记着我剩下的那五十块吧？？嘿嘿……好吧，反正我也是漫无目的……”
老者听他这么说，这才喜上眉梢，朝他一竖大拇指：“讲究。”
房无灾皱着眉，没有说话。
“小伙子外地人？”
“嗯。”
“我也外地人！在韵荷这儿工作好多年了……你是来投亲啊还是访友？”
“都不是……”
“旅游？”
“你看我这德行，还旅游……”
“那是，找工作？”
“算，算是吧……”
“打算去哪儿？有目标了？”
房无灾摇摇头，苦笑道：“走走看看，再说呗，饿不死……“
“嚯……你也算是个孤胆英雄，一个人不认识，就敢跑这儿来了……”
“孤胆英雄……呵呵……我就是，想看看海……”
“哦？？好志向！”
“这老爷子，不会安慰人……想看看海也算志向……”
“怎么不算？？多的是一辈子没见过海，也想看，可到死也没迈出那一步去的人，不是？”
“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挺有志向的……“
“敢情！这东西跟吃苦瓜一个道理，心里苦就难以下咽，想着吃了去火，就觉得苦中带着香甜！”
“没看出来您还是个诗人……”
“诗人？？哈哈哈，勉强算半个吧。哎对了，刚才你拿出那瓶水来，怎么后来没打开又放起来了？这瓶水，有问题！”
老头儿终究还是没忍住，突然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