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11章
刘诚心中存了事，见两人说说笑笑，有些不耐烦，哪里还有心思喝酒，他焦急地道：“方天师，这酒咱们就不喝了，下回，下回啊。这回你一定要帮忙，若是你不帮忙，只怕会出人命的。”
见刘诚说得严重，方淼淼秀眉一蹙，问：“什么事儿？”
刘诚道：“我一个发小叫王波，被鬼给迷住了。嗨，说也说不清，天师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是如何知道他被鬼给迷住了？”
方淼淼神色一凛，紧紧地盯着刘诚，一字一顿地道。
刘诚被方淼淼看得心里发毛，愣了愣，说道：“我见过他，他本来多强壮的人，一拳能够砸死一头牛，如今只瘦成了一把骨头了。”
陆之南也道：“王波同是我的属下，若是方天师空闲的话，能否有劳你和我们走一趟？”
捏了捏手里的紫檀盒子，方淼淼转手拿出五张驱邪平安符，对刘诚道：“把黄符贴在王波家门梁上，自然百鬼不侵。”
见方淼淼有推拒的意思，刘诚愈发的着急了：“不是，方天师，我想那个女鬼肯定是吸食王波的精血和阳气来修炼，哦，就像是兰若寺里的女鬼那样。”
方淼淼正色道：“通常人死后七日之内，鬼差便会勾魂入阴司，鬼并没有人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和强大。若是真有恶鬼害人，方圆三五里之内，必有鬼气弥漫，就连靠的近的人也会沾染上鬼气的。你身上很干净，并没有恶鬼的气息。我想那个王波多半是得了重病，要救命得去找大夫。”
方淼淼以为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不料刘诚十分的固执，有一股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
“方天师，你相信我，王波真的不是病，那女人真的很古怪。”
这时，陆之南低低的声音在方淼淼的耳旁响起：“王波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若是没了……”
方淼淼揉了揉额头，和其他立志斩尽妖魔，维护浊世清明的法师相比，她是很懒怠，并不太爱管事的人，但陆之南的话不知怎么的，就触动了她的心，于她而言，王波只是个陌生人，但于王波的家人而言，他就是至亲的血脉。
方淼淼叹了口气，应道：“好吧。”
刘诚闻言，心中欣喜，他忽然想到，兰若寺的那群女鬼，得到方淼淼的许诺之后，也会是这种如释重负的心情吧。
碧空清澄。
此时，陆之南，方淼淼，刘诚三人就站在离王府的不远处。
方淼淼抬头仰望，只见一片片的云朵悠闲地游荡着。
刘诚忍不住地问道：“方天师，怎么样？”
方淼淼摇了摇头：“很干净，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
刘诚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没有？”
方淼淼回眸，瞪了他一眼：“不相信？”
刘诚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就是问问。”
有求于人，就得低声下气。
方淼淼冷哼一声：“进府吧，前面带路。”
刘诚抹了一把汗，再不敢得罪她。
“是，是。”
因为王家和刘家相处融洽，所以王府上下的人都对刘诚很熟悉，见他进了府门，忙问安道：“见过刘三少爷。”
刘诚抓了个小厮，问道：“你家老爷，太太，大少爷呢？”
小厮机灵，回话很是清晰：“回三少爷，老爷，太太在后院，大少爷在胡姨奶奶屋里呢。”
刘诚无力地长叹了一声，这个王波也真的是走火入魔了，锦衣卫衙门也不去，让贤惠的妻子独守空房，天天就跟那美妾厮混在一起，这可怎么得了。
“我先到后院去给老爷，太太请安，你去请大少爷出来，就说我来了。”
刘诚吩咐道。
小厮应道：“是，三少爷。”
后院，水榭。
王家老爷和太太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但一见方淼淼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他们没有料到，刘诚口中本事很大的天师，竟然只是一个看着柔弱的少女。
碍于礼数，王家老爷和太太强打着精神置办了一桌宴席，只向方淼淼敬了一杯酒，便借口离开了。
刘诚觉得尴尬，毕竟方淼淼是他花费了大力气请来的，如今受到王府的冷遇，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小侯爷，王家老爷，太太这般怠慢，方天师不会生气了吧？”
刘诚压低声音问陆之南。
陆之南眸光一闪，沉吟了片刻，道：“放心，方天师大方坦荡，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方淼淼听见他俩的话，沉默着，抿唇一笑。她从来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人生短暂如同白驹过隙，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咳，咳，咳。”
一阵干涩的咳嗽声传来，方淼淼抬眸，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携手朝着水榭走来。
男人佝偻着身体，瘦弱不堪，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而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一身明艳的胭脂红色比甲，橘色长裙，腰带上缀着芙蓉宫涤，红润的脸上嵌着两个小酒窝，十分甜美娇媚。
男人步入水榭，立时向陆之南躬身问安。
“拜见小侯爷。小侯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说话时，王波喘着粗气，像是老旧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陆之南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大感震惊。
王波的目光投向方淼淼，问：“这位是？”
方淼淼淡淡地应道：“我姓方。”
王波笑着：“原来是方姑娘，有礼了。”
说完，王波轻拥着那女子的纤腰将她带上前来，宠溺地道：“这位是我的小妾，说是一定要跟我出来见识贵客，真拿她没办法。”
按照礼数，接待外客，理应由嫡妻出面，把小妾带在身旁，就显得太过轻浮了。
那女子轻笑一声，上前盈盈地福了福身，道：“妾身胡媚，给几位贵客请安。”
胡媚自见了陆之南，眼珠子便一动不动地黏在他的身上。趁着王波不注意，胡媚朝陆之南抛了个媚眼，见陆之南不为所动，又变本加厉，撩起脚尖，轻轻碰了碰陆之南的小腿。
陆之南浓眉紧拧，对胡媚的轻佻做派极为厌恶，若不是碍着王波的面子，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方淼淼双眼微眯，仔细端详着胡媚，当双眸扫过她乌鸦鸦的堕马髻，不由得目光一凝，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牡丹花头翡翠簪，那翡翠没有一丝杂质，极绿，极通透，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方淼淼貌似不经意地笑道：“胡姑娘的翡翠簪可真好看，不知是在哪一间首饰坊里买的，告诉我，我也去买一个戴。”
胡媚抬手，摸了摸发簪，袖管顺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她的笑容带着得意，道：“这发簪是我娘传给我的，只怕方姑娘银子再多，也没法子买去。”
方淼淼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原来如此。”
一顿饭，各人各怀心思，吃得是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