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11章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若说杜雨妍现在最受不得的，大概就是自己被白溪抢先侍寝了这件事了，如今她努力粉饰的东西却被孟云楚就这么血淋淋地撕开了，自然是顿时冷下了脸。
杜雨妍盯着孟云楚许久，突然笑了，阴森森的笑容让人背后发麻。
她抬手剔了剔自己的指甲，对着太阳仔细地观察，眼里冷光散射，似是无意地朝身后众人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汐儿会意，上前一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孟云楚，怒斥道：“好你个孟云楚，关了那么久禁闭还没能学好，如今竟是敢大庭广众之下污蔑皇上名声，真是胆大包天！”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一唱一和。
“就是，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上次偷偷混进大殿的事情还没有跟她算账呢。”
“呵，这可是要被赶出去的。”
众人叽叽喳喳地指责孟云楚，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故意想引来嬷嬷了。
孟云楚无措地站在原地，拼命地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
教养嬷嬷却在此时匆匆赶来，见院子里情况如此乱，皱眉大怒：“怎么回事！”
“嬷嬷，孟云楚当众污蔑皇上。”陆汐儿恶人先告状。
孟云楚瞪大了眼睛，求助地望向嬷嬷，摇头道：“嬷嬷我没有，是她们冤枉我啊……”
教养嬷嬷皱起眉头，心里更是不快。白溪侍寝一事本就不在她预料之中，如今她刚回来又起风波，但毕竟也是个侍寝的她动不得，索性就顺着杜雨妍的意，并不听孟云楚的解释，道：“孟云楚，又是你惹是生非，我看你是禁闭还没关够！”
“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教养嬷嬷横眉倒竖，吼道：“我看你还是回禁闭室里好好反省去吧！”
话落，便有两个太监上前把孟云楚按住，不顾她的挣扎讲她强行带走。
白溪站在原地，微微低垂着头，脸埋在阴暗里，看不清楚表情。
夜凉如水，白日里的热闹劲此时已经散得一干二净，风顺着窗口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
柴火几乎堆满了整个小房间，只有一个小窗供透风，装上了密密的铁栏杆，给整个屋子又添了几分阴森气息，如同监狱一般的气息。
孟云楚蜷缩在角落，不顾地上的灰尘会沾污她的衣服，脸上蹭了三道污痕。
没错。
就是监狱。
这个所谓的禁闭室也好，这个令她窒息的皇宫也好，哪怕是整个皇城也一样，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监狱，牢牢地拘束着一只向往天际的金丝雀。
金丝雀离不得人又渴望自由，终究只能是自讨苦吃罢了。
孟云楚的眼里不见半点焦距，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她不明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待遇。为什么明明不存在的事情，经过杜雨妍的嘴就成了所谓真相，连带着嬷嬷也相信着她。
她做错什么啊。
孟云楚眼里的泪花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滑下，停不下来的眼泪让她更狼狈了几分。
她蜷缩得更紧了，手臂环抱自己，似乎这样就能够得到那一丝温度，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温度。
“笃笃——”门外传来了敲击木门的声音，随即便是一个磁性的声音，带着试探的意味喊道：“楚楚？”
“谁在外面？”孟云楚一个愣神，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夏羽潇沉默片刻，才道：“是我，夏羽潇。”
“小太监？”孟云楚怔神，下意识叫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呼一声，道：“皇上恕罪，奴婢无意……”
“闭嘴。”夏羽潇没等她说完便喝止了她的话。
他受不了这个小丫头的生疏，即使早就明白在她发现自己身份之后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接受不了啊。
他背靠着木门坐下，喘息几声，疲惫地闭上眼睛，道：“楚楚，过来，靠着门坐。”
孟云楚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凑过去坐下。
两人便隔着一扇门坐着，只一个于院中看见的是无际的星空，另一个却被关押在柴房之中狼狈不堪。
孟云楚这么想着，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她垂了眼睑，问道：“皇上寻奴婢有何吩咐么？”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自称奴婢。”夏羽潇微微抬头，试图隔着门板感受她的温度。
孟云楚是她这辈子第一个得到真正平等的不为他身份而接近他的人，可以说是特殊的。
幼时失母，同辈不屑，婢女近侍畏惧，父皇严厉，至于父皇后宫的那群妃子，则没有一个是希望他活下去的。
皇长子啊。
“皇上说笑了。”孟云楚仍旧低垂着头。她自然明白夏羽潇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并不打算就这么原谅他，大概是孩子脾性作祟，她这么说也存着故意气他的意思。
“楚楚，你别这样。”夏羽潇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感觉到了这个话题的无趣，连忙转移了话题，“你的伤……好些了没？”
“伤自然是好一些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脚上有伤？”孟云楚一时吃惊，瞪大了眼睛，竟然连敬称都忘记带上了。
难道昨天晚上那瓶药……？
夏羽潇皱眉，话语里不快之意毫不掩饰，低沉气压弥漫：“自然知道，怎么，你以为那瓶药是谁送的？”
还真是这位大爷。
孟云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这才想起隔着一层门板，外面那人根本看不见她，放松了些许，朝屋顶翻了个白眼，还未说话，便被训斥了。
“女孩子行为举止要得体。”夏羽潇道，他阴沉着脸，即使看不见孟云楚也差不多可以想象得到她此时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他承认，他懦弱了，他不希望从丫头的嘴里听到其他人的名字。
这话却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孟云楚的敏感神经，孟云楚瘪了瘪嘴巴，呜咽出声，却吼道：“不要你管！”
行为举止，又是行为举止。
这宫里规矩这么多，她才不想待呢。
孟云楚越想越觉得委屈，竟然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便呜呜哭出了声。
夏羽潇耳目灵敏，此时也是一惊，急忙喊道：“楚楚？”
孟云楚却不再回答他，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一人沉默，一人低得几乎听不清楚地呜咽。
该死。夏羽潇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无措。
孟云楚突然变化的态度，再联想到如今她第二次被关入禁闭室，若是还没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他也真是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楚楚。”他压抑着怒气，声音低沉，带着让人信服的气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孟云楚哭着吼道，声音却因为哭腔而绵软，半点气势都没有，只能更加惹人怜惜，“你们都是坏人……混蛋，大混蛋……”